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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六章浮萍弱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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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瀧聽了程安玖這話楞了楞。

身……身體特征?這問的是什麽話?

他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兩聲,目光狀似不經意般從妻子面上滑過。

袁太太立馬反應過來,露出幾分尷尬,對程安玖解釋道:“程捕快,我們家清柔小時候雖然也頑皮,可終歸是女孩子,小婦是看著她長大的,傷筋動骨這類磕碰傷卻是不曾。”

程安玖表示理解,這會兒她自己也想明白了,朱清柔雖說是他們的外甥女,可到底也已是個成年人,也有自己需要保護的隱私,問他們夫婦這個問題,委實為難了他們。

只是如今那斷頭女屍屍身已經完全腐爛,又有什麽辦法能夠確認,死者就是朱清柔呢?

萬一有誤呢?

“阿玖,人家舅舅都一眼認出來了那女屍就是他外甥女了,你還糾結什麽呢?”範霖捅了捅程安玖的後腰,壓低聲說道。

程安玖嘆了一口氣,低聲辯道:“我這不是糾結,而是秉持辦案者該有的小心求證的態度。”

範霖又小聲嘚吧了兩句,掩著嘴角低低偷笑。

程安玖不理會範霖,面色如常地詢問袁太太一些關於朱清柔的信息。

比如朱清柔的個性,喜歡什麽物事,可有意中人,又是否與什麽人結怨?

程安玖希望從這些細節整理拼湊出佐證來,不然,她總是難以心安。

袁瀧夫婦也是明白事理之人,甚是配合程安玖,幾乎是有問必答。

也因此,程安玖才能全面的了解到,生活中的朱清柔,是個怎樣的女子。

她童年便遭受不幸,所以,她是個活得很沒有安全感的人,而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,她不得不偽裝自己,像一只刺猬一般,尖利、潑辣、剛強,偶爾還自帶點兒攻擊性。這樣的朱清柔與一般溫婉的閨秀大相徑庭,有個叫歐陽紹的世家男人看慣了溫室裏的小花,偶然遇上一個小辣椒般嗆人的女子,便覺得有趣,出於征服的欲望,百般手段哄騙了年少無知的朱清柔,二人有了首尾後,歐陽紹始亂終棄,只給了一筆錢銀就將朱清柔給打發了。

彼時,朱清柔方知自己遇人不淑,心頭悔恨泣血,只是歐陽紹出身世家,乃是高門大戶,她這種無根的浮萍弱女想要申訴報覆,無異於以卵擊石,可最讓她覺得晴天霹靂的是,她居然懷上了歐陽紹的孩子。帶著無限仿徨和苦痛,朱清柔留下了腹中的孩子,在無數白眼和嘲笑下艱難產下了一個男嬰,可惜男嬰三歲的時候染上了風寒,不幸夭折了。

朱清柔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意志消沈度日,按袁瀧妻子劉氏的說法,朱清柔那會兒已經產生了厭世輕生的念頭,只是她看得緊,所幸沒出什麽大事兒。喪子之痛一年後,朱清柔終於自己想開了,慢慢走出了悲痛,也能積極的面對生活了,劉氏總算放下了心,只是她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朱清柔就進了那什麽毓蘭教,還成了教會虔誠的信徒。開始袁瀧夫婦都反對,只覺得那不知所謂的教義處處都在蠱惑人心,生怕朱清柔進的是邪教,為此,甥舅之間的關系一度很是緊張,最後朱清柔搬離了舅舅家,住進了教會,而舅舅也因氣惱,不願再去管這個越發叛逆不受管教的外甥女。

然計較起來到底還是自家骨肉,袁瀧念著朱清柔乃是胞姐的最後一點血脈,自是做不到從此不管不顧。而朱清柔心裏也感念著舅舅舅母的恩情,也時常有回家看看二老,將自己生活上的一些事情,說與二老聽。

袁瀧夫婦始知,朱清柔在因緣際會下認識了一位名喚白鶴亭的行商,白鶴亭出身普通,卻是個有些小聰明,又踏實肯幹的小夥子。開始的時候,袁瀧生怕外甥女再一次識人不清被騙,可後來,朱清柔帶白鶴亭回家裏吃飯,袁瀧仔細觀察後又盤問了他一些問題,發現此人是個頗有理想和抱負的男子。雖然士農工商裏,商是排在最末等的,但袁瀧卻以為,白鶴亭心思靈巧,是天生的經商材料,清柔要是跟了他,日子總不會過得太差,總比嫁個莊稼漢子,成日裏在田埂上辛苦勞作強,至於出身這問題,卻是更加對口,應了句老話:門當戶對。

夫婦二人原本也是極看好二人的,只是白鶴亭為了做生意,時常要往南境跑,有時候一去就是三個四個月,就連定好的婚期也因為白鶴亭無法按時歸來而不斷延期。清柔對此頗有怨言,二人見面時,矛盾摩擦也是時有發生,只是大多時候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,脾氣來得快,去的也快。

最後一次是去年十一月,白鶴亭要去南境與樓月國的交界口做貿易,告訴朱清柔要這一趟約莫要等到景耀五年二月來能回來,給袁瀧夫婦和朱清柔留了些銀錢後便走了,後面朱清柔因毓蘭教的問題再一次與袁瀧產生分歧,甥舅二人不歡而散,至此後,袁瀧夫婦便再也未見過朱清柔。再後面,他們就去京兆尹衙門報了失蹤案,一段時日後,就是看到了容徹通過泥塑還原出來的死者畫像,確定死者便是他們的外甥女朱清柔。

一口氣聽袁太太講完了朱清柔的故事後,程安玖和範霖的心,久久不能平靜。

他們難以想象,命運加諸於這個年幼失怙弱女的磨難和考驗,竟會這麽多,她這一條人生路,鋪滿了荊棘和血淚,該走得多麽的悲愴坎坷?

唉!

所有的情緒,都化成了一聲無言的嘆息!

“那你們報案後,可曾找過這個白鶴亭?”範霖深吸了一口氣,趕走了胸口處的憋悶和傷感,向袁瀧夫婦提出了進偏堂來的第一個問題。

程安玖聞言,清黑濕潤的目光也落在二人身上。

袁瀧搖搖頭,回道:“我們是正月裏報的官,白鶴亭去年十一月離開金陵的時候就說過,這一趟貿易,需得等到開春二月份才回來。”說到此處他稍作停頓,接著道:“現下已是月底了,不知道我們動身來了遼東府,可是與他錯過了見面的機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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